诏诏致命:儿子得是水瓶座

传闻里的南方姑娘大多温柔似水,走路步步生莲,一颦一簇皆似一副风景画儿,还是隶属名家之作的那种。

对此我保持沉默。

毕竟路春夏和我,实在是算不上温柔似水,要真是水,那也是血水。

1

某天晌午,路春夏把孩子送去幼儿园后,约我出去逛街。

我心里明镜儿似的,她说是找我逛街,实际上就是找个打杂的。

所以我当即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并义正言辞道:“我要去烹饪班上课,争取早日让我们家许大夫解放双手,以后逛街这种事情就别再找我了。”

路春夏不屑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得了吧你,就你那脑子?还是带上我吧,说不定你还能事半功倍。开门。”

她话音一落,我家门铃就响了。

只要不找我去逛街,其他我是十分欢迎的。于是把路春夏迎接进屋后,我们两捧着手机开始看视频,为下午的烹饪课做功课,免得被老师看轻,丢了咱们家庭妇女的脸。

彼时的我们两都没料到,烹饪课上刺激我们的不是难搞的食物,而是真正的温柔似水的南方姑娘。

我原以为,烹饪老师怎么着也是个孩子能打酱油的中年妇女吧!就算再保养有加,那也必须得是妇女才算正常。

可眼前这个穿着浅绿色的碎花连衣裙,扎两羊角辫,眉目如画的花季少女是怎么回事?

“你就是烹饪课的老师?”路春夏替我问出了疑惑。就是她这尾音明显的上扬,也把不信任表现得太淋漓尽致了些。

我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给人家点面子。路春夏这才消停了,没有继续出言不逊。

烹饪老师也不恼路春夏的无礼,只是恬静地笑了笑,笑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接下来的教学过程更是彻底颠覆了我和路春夏对厨子的想象。

事实上,在没见过这个小姑娘之前,我压根儿没想过,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把做饭这种烟火气十足的事情做得如此超凡脱俗。

于是,在小姑娘的耳濡目染之下。我和路春夏回去就做了一大桌子味道一般,品相一般,但是诚意满满的菜肴。

顺便还把小姑娘的温柔似水也有样学样地学了个皮毛。

宋医生被路春夏告知晚饭在我家吃,于是和许大夫下了班接上儿子有说有笑地一起来了我家。

开门后,路春夏跑过去接过孩子,我贤惠地给两个大男人拿出拖鞋换上。

这一列的举动让许大夫很是不适应,畏手畏脚地穿上鞋跑到客厅之后,拉着宋医生进了厕所。

两个大男人一起上厕所?

我疑惑地跟过去听了一耳朵。

许大夫:“你是不是又犯什么事儿了?”

宋医生:“我没有啊……要不然我出去认个错?”

许大夫:“要是她问你错哪儿了你怎么说?”

宋医生:“……不知道。但今天你媳妇儿也挺反常的,是不是你犯了什么事儿?”

许大夫:“我平时洁身自好,自认为已经够体贴入微了……身边又没有什么莺莺燕燕打转……肯定不是我的问题。”

宋医生:“可最近医院这么忙,我连聚会都没去啊!想犯事都没时间……唉,算了,女人嘛,认个错就好了。你听我的,一会儿咱俩出去,我去向我老婆认错,你去向诏诏认错。”

许大夫:“……行吧。”

我站在门口,一脸黑线,然后在他们出来之前闪到了桌子边。

两个男人走过来,许大夫作势要来抱我。我起身闪开,说:“不关你的事,你别折腾了。”

许大夫松了一口气,甩给宋医生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宋医生的求生欲一向很强,当即连愁都没顾得上愁,立马抱着路春夏大腿开始认错。

路春夏翻了一个白眼,踢开他,指着一桌子食物说:“吃吃看哪些是我做的,吃不出来今晚回去跪榴莲。”

宋医生一愣,虽然不知道路春夏生气的点,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到桌子前,试菜去了。

我看着两人这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样子,不由地扬起笑容。

这两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后来,我看宋医生吃得实在是太心惊胆战了些,于是好心告诉了他,今天去烹饪班遇到烹饪老师是个不沾烟火的小姑娘的事情。

宋医生这才放心大胆地狼吞虎咽了起来,还说周六要过去见识一下这位出水芙蓉一般的小姑娘。

2

第一次下厨的我和路春夏到底是个新手。

对于饭菜份量的估计完全没有数,于是,我们下一次厨后,大概还获得了两天的剩菜剩饭套餐。

收拾完碗筷,宋知陆(路春夏和宋医生的儿砸)已经打起了小呼噜,于是宋医生提议,“刚刚吃了那么多,咱们不如去广场跳跳舞吧!消化一下。”

广场分为两部分,朝南的一面是大妈们的广场舞领地,朝北一面是年轻人的炫舞领地。

我十分自觉地坐到了它们的交界处,买了袋瓜子嗑了起来。

许大夫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差不多消化了,就跑过来跟我坐在一起嗑瓜子。我一看他脸上都是汗,寻思着去给他买瓶水。

结果等我从小卖部回来时,远远地就看见许大夫抓了一把瓜子,放到了另一个女生的手里。

依这姿势,大概是女生过来邀请他跳舞。

但是,许大夫这给人手里放一把瓜子是什么戏码?

这拒绝方式可以说是十分的别出心裁了。

我拿着水走过去,冲姑娘笑了一下,说:“抱歉,我老公有点保守。”

姑娘并没有如我所料的那样通情达理地朝我笑笑,而是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眼里那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惋惜之情表达得十分明确。

许大夫是鲜花,而我是牛粪……

这太欺负人了。

于是我一低头,亲在了许大夫嘴上,故意嗲声嗲气地说:“哎呀老公,人家吃多了肚子有点涨,你陪我去跳跳舞吧!”

许大夫虐狗虐得十分有水平,闻言,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宠溺地把我抱在怀里,说:“回家去做别的运动吧。”

他语气暧昧无限,原本神色鄙夷的女人跟吃了苍蝇似的,一跺脚,哼了一声,转身走了,瓜子扔了一地。

没素质,我翻了一个白眼。

下一秒,我察觉出了不对劲。

谁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蝴蝶都飞了,许大夫还把我往家抱?

3

转眼周六来临,宋医生和许大夫难得放假,竟还当真陪我们去了烹饪班。

虽然两男人嘴上说的都是陪我们,但据我目测,大概他们想一睹烹饪老师芳容的心占的比例比较多。

可接下来,两个男人在瞥见烹饪老师后却齐齐转身,并声称医院有急诊的表现令我警铃大作。

古人有云,男人就像猎人,终其一身都在捕猎。

所以,在看到这么明艳动人的小姑娘后,两人这种表现无异于在向全世界宣布,他们心里有鬼。

迟钝如我都能感受到了,更别提路春夏了,她那一双眼睛洞察秋毫的能力堪比包青天,反应能力直逼展昭兄弟。

于是,等我反应过来要找许大夫兴师问罪时,她已经一手一个后领子把两人逮到了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在看清两人后,浅浅一笑,露出两个梨涡,伸出略粗糙的手,偏着头打招呼,“师兄好啊!”

这句“师兄好”真是让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这年头,国家已经独树一帜开辟出了厨子和医生合二为一的学校吗?

是我孤陋寡闻了?

宋医生哈哈两声,试图缓解尴尬的氛围,却不料气氛更加尴尬。

“那个……师妹好。”说这句时,宋医生眼睛上下左右乱瞟,手死死的揣兜里,愣是没敢拿出来握手。说完后,宋医生很不道德的把大家的视线转移到了许大夫身上,“哎,老许,师妹当年不是还向你表白来着吗?买卖不成仁义在啊!你好歹跟人打个招呼。”

许大夫脸色白了一下,然后镇定自若地走到我边上,搂住我的腰,对烹饪老师说:“师妹好,我老婆比较爱吃醋,就不和你握手了。”

关我什么事?我仰头看他。

最后烹饪课没上成,因为老师借口说有事走掉了。

我分明看见她那双温柔的眸子里染上了水雾,因此未敢多言。

4

烹饪老师的确是许大夫名副其实的小师妹。

她当年是医学系的高材生,奖学金年年拿,加之容貌出众,因此当时在学校可谓是名声大噪。

与她同样声名远扬的还有许大夫。

不过许大夫并不是因为优秀的学业以及风度翩翩的外貌而闻名,而是因为他的直男癌。

我实在是想不到眼前这个温柔体贴细致入微的男人,曾经居然因为直男癌而闻名于世。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当年,两人虽然同样在学校声名鹊起,但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两人甚至不知道对方的长相。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偏偏因为一次意外事故碰在了一起,并由小师妹单方面地擦出了爱情的小火花。

小师妹看起来柔柔弱弱,随便往那儿一站,小嘴唇一咬就能让人怜惜不已。可偏偏许大夫是出了名的直男癌,愣是把咬着下嘴唇脸色绯红的小师妹带去医务室看了一下午的病。

之后任由小师妹如何旁敲侧击,许大夫自岿然不动,权当不知道。

倒是一旁的好兄弟宋医生对小师妹起了歹念。

于是,一场三角恋就这么开始了。

小师妹天天在各种地方偶遇许大夫,宋医生总能在关键时刻把被好兄弟气哭的小师妹,带到餐厅咖啡店电影院等适合发展后续的地方去。

终于,这样持续两个月之后,小师妹按奈不住了,什么傲气、什么自尊,全都不要了,直接找到了许大夫,直接明了地告了白。

当时许大夫正在实验室观察被肢解的尸体,闻言淡淡地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我知道了,但学业为重。”

小师妹红了眼眶,生平头一次爆了粗口。

嗯……我也想不到这个温柔似水,满腹柔情的烹饪老师,到底是被气到什么地步了才会爆粗口。

可想而知,当年的许大夫肯定是真的很欠揍。

关于后来,三人的事情就这么极不愉快地画上了句号。

小师妹转学了。

宋医生开始心疼自己那两个月的电影票和饭钱。

许大夫从头到尾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寡淡至极。

5

“许大夫,我代表广大女同胞问您一句。您是受了什么刺激,从一个直男癌变成了如今的暖男?”

是夜,我和许大夫相拥而眠,问出了这个困扰我一下午的问题。

许大夫下巴抵到我脑袋上,蹭了两下,开玩笑似的说:“大概是小时候欠你一百五,对你心怀愧疚吧!也可能是在债主面前直男不起来,毕竟,要是债主不高兴了,催我还钱怎么办?”

闻言我在他怀里扑腾着笑了起来。

在我快进入梦乡时,我迷迷糊糊听到许大夫说了一句,“因为喜欢你,所以只对你一个人暖。”

是不是只对我一个人暖我无法考证,但只对我一个人耍流氓,好像是真的。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发现这个衣冠禽兽不知道何时把我的Bra给解了!解了就算了,一只手还握着左胸脯是什么鬼?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扒拉开许大夫的眼皮子。

他睡眼惺忪地醒过来,带着鼻音问:“宝宝,怎么了?”说着把我往怀里拉了一把,下巴再次抵上我的额头,似乎是打算继续睡。

我咬牙往他胸前揪了一把,他疼得龇牙咧嘴,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自己的胸一眼,等待着这个禽兽的解释。

许大夫面不改色,“我是为了确认你的心脏是否还在正常跳动。”

“哦。”

“晚上睡觉穿胸罩对身体不好。”

“这是无钢圈的。”

“那也不……”

我捂住他的嘴巴,“我大姨妈你就不能放我两天假?”

“我真的没有起色心。”说完他摸摸鼻子,语气不足地问,“你信吗?”

我挑眉,“你说呢?”

6

周末,路春夏一家三口如约而至。

看着还剩下一小半的剩菜剩饭,宋医生感叹,“国家欠我一个不浪费食物奖。”

吃晚饭,我突然来了灵感,于是立马放下筷子跑到书房,打开电脑疯狂码字。

“诏诏!”过了一会儿,宋医生扯着嗓子在客厅喊我,伴随着还有宋知陆咿咿呀呀跟着电视五音不全唱歌的声音,“你快出来,咱们到欢乐谷去!”

“哦,等等,我换件衣服。”我对着门口喊,然后从电脑前移开,换了一件胖胖的面包服。

“怎么突然想起来去欢乐谷玩?”走出书房,我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激凌来,一边随口问道。

宋医生指着电视屏幕笑道:“看了一会儿鬼片觉得没意思,想去看看真鬼。”

我瞠目结舌地看了看屏幕里穿着一身大红袍,倒吊在树上的女鬼,又看了看手舞足蹈的宋知陆,问:“你难道就不觉得,你儿子看鬼片笑得这么开心不正常吗?”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宋医生不以为意,“我家老头子说我小时候还对着电视机里的女鬼流口水呢!”

“……在下佩服。”我冲他做了个抱拳的姿势。

宋医生也对我抱抱拳,说:“听闻大侠小时候把大姨妈怪罪到红色袖套上,在下也很佩服。”

我脸色阴郁地看着他,手中的冰激凌作势要扔向他。宋医生见好就收,立马认怂。

“你又拿冰激凌。”许大夫突然出现在我背后,吓得我一激灵,手中才吃了两口的冰激凌啪嗒一下摔到了地上。

许大夫捏捏我的鼻子,摇了摇头,“你这感冒还没好就又开始作,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说完之后,他又自顾自地说,“的确是太惯了,晚上得惩罚一下。正好运动一下出出汗,说不定感冒就好了。啊,不对,诏诏,你好像大姨妈还没走吧!”

我幽怨地看着他,转移话题,“你赔我冰激凌。”

许大夫邪魅一笑,我觉得大事不妙,果然,他笑眯眯地凑到我耳边,暧昧无比地说:“肉偿……”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呼吸热热的,湿热的鼻息喷洒在我后耳朵,让我有一种想上厕所的冲动。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大姨妈还没走呢!”

“现在知道大姨妈没走了?吃冰激凌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我错了。”

“哎呦呦,你俩能不能别这么肉麻,说话还贴着脸,讲什么少儿不宜的话呢?”宋医生在一旁奸笑,大有一种捉奸的感觉。

许大夫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带着你老婆和孩子自己玩,再有事没事来我家打扰我和诏诏的二人世界,小心我放狗咬你。”说完,许大夫揉了揉我的脑袋,“是吧,诏诏。”

虽然他叫的是诏诏,但他的动作告诉我,他在说,是吧,大黄?于是我顺势就“汪”了一声,许大夫拍拍我的屁股,说了句“傻样子”。

宋医生一脸痛心地指着许大夫说:“老许啊,你难道不爱我了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7

之后,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欢乐谷。

哦,由于宋知陆太小,不适合到鬼屋这种地方玩,所以我们把他给送到了路春夏爸爸那儿。

欢乐谷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一年四季,一天24个小时都像旺季一样,大人小孩都特别多。

我们走到鬼屋,门口贴着几个标红大字“请勿殴打工作人员”。我一看见那字牌就笑得前俯后仰合不拢嘴,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买票的时候,鬼屋老板一副算命大师的样子瞥了我一眼,然后拿票给许大夫的时候说了一句,“先生,你最好拉紧你的女朋友。据我观察,一般这种在门口笑得十分开心的人,到了里面都会被吓得腿软走不动,还可能会哭到鼻涕眼泪都掉下来。”

我撇撇嘴,虽然我从来没来过鬼屋,但是恐怖电影可没少看,自认为胆子还是很大的。

路春夏和宋医生先我们一步进去了,我和许大夫紧随其后。

里面恐怖氛围还是营造得不错的,至少不是我想象中那种红红绿绿像地府一样的设计。

走了一会儿,转身看不到入口的时候,转角处突然出现一只僵尸,跑到我面前,吓我一跳,条件反射地就抡起袖子扇了他一巴掌。幸好这只“僵尸”见惯了这种事情,所以驾轻就熟的侧开脸,让我扇了个空。

大概是出于报复,僵尸坚守着他的职业操守,一蹦一跳地跑到转角处,一挥手,一大堆僵尸就向我们追来。

这下我不淡定了,拉着许大夫一路向前,跑得肺都快掉出来了,嗓子也快哑掉了。

等后面没影儿了的时候,我才倚在一块假山上休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拿着断胳膊,满脸是血的,穿白衣服的女鬼飘到了我面前。没错,是飘,不是走!

当时我吓得瘫倒在地上,女鬼拿开滑板,蹲下身子来,一脸无辜地看着我,然后伸手点了点我的嘴巴,嘟囔道:“你怎么不叫啊!你不叫我要被扣工资的……小姐姐你叫一下好不好?就叫一下……”

你们能体会那种,一个满脸是血,手里还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假手的人蹲在你面前,还非得逼着你叫的感受吗……我当时都快吓傻了!眼泪包在眼眶里都快兜不住了,但一想到售票老板对许大夫说我一会儿肯定得哭,我为了争一口气还得死命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正疑惑,许大夫为什么都不管管我啊……抬头一看,妈耶!这是我搁哪儿拽来的僵尸兄弟?

这双重刺激下,我再也顾不上骨气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边哭边叫,见着空旷一点的路就往那边跑。

然后,我哭了,我后面的一鬼一僵尸心满意足地笑了。

简直没人性。

等我跑到一座,估计是奈何桥的桥上,确定后面没有鬼了,才停了下来。

掏出手机,我争分夺秒地给许大夫打了一个电话,“许大夫,你快来救我啊,我被僵尸和女鬼围攻了……”

许大夫问了我的地点之后立马就赶了过来,结果他刚跑上奈何桥我就听到了咔嚓一声——这破桥坏掉了?

我吓得花容失色,立马死死地扶着栏杆。

最后,许大夫掉到了河里。

我像个猴一样抱着栏杆死不撒手。

许大夫掉下河里的一瞬间立马摁了求救器,然后就从四面八方跑来一群大鬼小鬼僵尸丧尸……

我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哭丧着说:“你们别过来啊,放过我啊,我都快掉下去了……”

“你没事吧?”一群鬼发来问候。

“没事没事,你们快去躲好吓别人吧,我没事!”我急忙说道,生怕他们再留下来问东问西。

就在此时,许大夫从水里爬了起来。

众鬼惊嚎一声“鬼啊”,然后四处逃散,一溜烟儿就没了鬼影儿。

额……你们的职业操守呢?不怕被扣工资了?

最后,我拉着湿哒哒的许大夫走出了鬼屋,一路上再也没有鬼敢靠近我们。

出去的时候,我发现路春夏和宋医生在那儿跟鬼屋老板投诉,说这些鬼一点也不吓人!道具一点也不逼真!她强烈要求退钱!

我看了看他们两的背影,默默拉着许大夫回了家……

从那之后,我发誓再也不去鬼屋了。每当宋医生和路春夏兴高采烈地商量着哪儿又开了一家恐怖的鬼屋,咱们啥时候去玩玩的时候,许大夫都会冷着脸把两人扫地出门,毫不留情。

8

我特别喜欢吃皮蛋,许大夫却对皮蛋接受无能。

每次我吃皮蛋的时候,许大夫都会在旁边说我是“臭蛋王”,对此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他不懂中华美食。

这个时候他就会拿筷子的另一头戳我的脑袋,跟我胡扯,说皮蛋都是臭鸡蛋,卖不出去了才拿去做皮蛋的。

还明令禁止我,一天最多一颗蛋。

所以我每次都会选择在他中午不回来吃饭的时候,偷偷给自己加皮蛋吃。

这天中午,我正拿出书房里我偷藏的皮蛋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许大夫提前回来了?不对呀,今天周一,他应该不会这么闲……

其实主要是因为我懒得把皮蛋收好,于是我就抱着侥幸心理去开了门。

门外的许大夫穿着大衣,头发上沾了些水雾,大概是外面在下毛毛雨。怀里揣着一个篮子,用黑色袋子套着,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我抿着嘴,往外跨了一步,“那个,许大夫,你是不是没有吃饭?我没有做饭,咱们出去吃吧!你手里什么东西,来给我,我帮你放好。”

许大夫别别扭扭跨进屋,把篮子放到厨房,说:“皮蛋。患者送的,我不好拒绝就给你带回来了。”

“哦。”我假装相信的样子,但事实上,我心知这个男人大概是又犯了傲娇病了。

他向来不收病人的东西,连小姑娘给的棒棒糖都不收。所以这回这个皮蛋,出处肯定不是患者。但到底来自于哪儿,我自知问不出来,所以就不浪费口舌了。

许大夫把皮蛋放好,对我耍了一会儿流氓就走了,他走后不久,路春夏就来了。

手里还提着和许大夫拿回家来的一模一样的皮蛋篮子。

“……你这是干什么?”

路春夏冲我眨巴眨巴眼,“哎呀诏诏,咱姐妹两,肯定是遇着好东西了特地给你送来嘛……”

大概是某个牌子又出了新款包包或是衣服了,她又想贿赂我去当苦力。

进屋后,我拿出许大夫拿来的皮蛋和路春夏的做了对比,发现百分之九十九来自同一个地方。

“你这皮蛋哪儿来的?”我问。

“滨海路那边,有一个老头儿摆摊,说是自家做的皮蛋,我寻思着自家做的肯定比超市买的要好,就给你带了一篮来。”顿了顿,她又说,“本来我是打算多给你买几篮的,但是我拎不了那么多,然后我下午再去的时候那老头儿就走了。”

接下来我思绪就飘远了,没听到她说些什么。

这滨海路离医院可是十万八千里啊!

带着这个疑问,我和路春夏去逛了街。我就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这个女人果然是贿赂我来当苦力的。

晚上回到家里,许大夫还没回来,我闲得无聊,就逛了一圈朋友圈。然后我就知道了许大夫怎么会跑到滨海路去了——路春夏买完皮蛋后发了个朋友圈。

标题是,用进口蛋贿赂小姐妹去了。

我看着这条朋友圈,开始沉思。

我到底是嫁了个多别扭的男人啊!送个皮蛋还要胡诌乱扯。

还有,当初一念之差跑去打寒假工,怎么就偏偏遇到了路春夏这么个女人?看来要被压榨一辈子了……

可话虽如此,我怎么看着桌子上两篮皮蛋,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呢?

路春夏和许大夫都不爱吃皮蛋,却都会替我买下一个觉得“好”的皮蛋。我明明不喜欢逛街,却会一边抱怨一边陪路春夏穿梭在各大商场。我也不喜欢做饭,却会为了让许大夫不那么累而报了烹饪班。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甘之若饴吧!

我这样想着,仿佛置身晚霞里,身下是软绵绵的云朵。

9

我还沉浸在甘之若饴里,婆婆就突然大驾光临了。

彼时暮色四合,婆婆一手拎一个保温桶摁响了门铃。

吃饭时——

婆婆:“哎,诏诏,春夏家那孩子在上幼儿园了吧!”

我:“对啊,怎么了?”

婆婆:“哦,没事,我就问问,昨天我师父(算命先生)说我今年有大喜。”

我:“大喜?”结婚?我想告诉婆婆她要是再结婚可是会犯重婚罪的。

婆婆看到我纠结的眉毛,叹了一口气,“算了,等我儿子回来我跟我儿子说吧!你不开窍。”

我:“……”

婆婆你这样真的好吗?

于是,当天晚上,我亲眼看见,许大夫拿出了一个日记本大小的本子摆到桌上,里面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半。

上到我的饮食以及产后护理等等,下到孩子出生的星座(我之前拉着他研究过星座,说不喜欢天蝎,腹黑。也不喜欢双子座,太喜欢玩儿。所以许大夫掐着时间把孩子出生日期弄到了水瓶座),事无巨细。

当时我看着那一大本一个没忍住就哭了出来,有一种少女热泪盈眶的感觉。

我一直以为他忙于事业,暂时不打算要孩子。所以就算我偶尔动容想要孩子时,也会默默地压下悸动,尽量不去给他施加压力。

那晚,我扑在许大夫怀里哭得稀里糊涂,婆婆在一旁咂舌,“我不过就是过来送点补品,怎么还被塞了一嘴狗粮?”末了,婆婆起身,一巴掌拍在许大夫肩上,骂道,“从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过。”

许大夫笑了笑,把我眼泪擦干,说:“诏诏,咱们要是再不努力可就太对不起我妈吃这醋了。”

“少给自己加戏,你爱关心谁就关心谁,我才不在乎。”说着婆婆就走到了门口,利索地穿上鞋,说,“我找你大姨打麻将去了。”

婆婆走后一分钟,许大夫手机就响了。屏幕上短信显示是老妈:儿子,你加油!我师父说我今年能抱上孙子!你可别砸了我师父的招牌。

之后一连一个月,婆婆定时定点地拎着补汤来我家。我和许大夫一人一份补汤,非逼着我两一滴不剩地喝完。

一个月后,我不负众望的没来月经。

我立马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去买了验孕棒来测,然后又跑去医院测。

在看到检验报告的那一刻,我如释重负,终于怀上了!

可以脱离补汤了。

我笑容满面,许大夫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不是我矫情,换谁谁也受不了突然从无辣不欢变成一滴辣也吃不到的高汤啊!

那感觉,简直太折磨人了。像密密麻麻的蚂蚁轻轻地咬着你的骨头,浑身难受,又不知道到底哪儿难受。

但我大概还是太天真了,我以为怀孕了就能结束这个噩梦了,殊不知这只是一个开始。

10

确认怀孕后,婆婆就搬到我家来了,每天24小时盯着我,麻将不打了,算命也不学了。

本来我觉得婆婆是一个十分开明的婆婆,你看,当初她得知我和许大夫同居时,气势汹汹地找来,最后也只说了一句“旺夫”就走人了。没有刁难我,也没有甩出几十万让我离开她儿子。

但是,她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一夕之间,许大夫和婆婆两人合力把家里的桌子椅子之类的尖锐物品都包上了海绵。婆婆为了防止辐射,还把我的电脑手机全部都给锁起来了。

并且明文规定,所有人,一旦进了屋里,就必须把手机关机。

于是,我就这么提前进入了老年养生生活,每天被两个人琢磨着怎么补身子。

说实话,吃的清淡我就忍了……可是这,还不让我出门运动就过分了啊!天天这么吃,还不让运动,要是长胖了可怎么办啊!

不知道身材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吗?

对此,我向许大夫表示了抗议,“老公,能不能让我过得正常一点?你看其他孕妇快临产了也没你们做得这么夸张啊!”

许大夫摇头,“其他人又不是我媳妇,我只管你。”

我瘪嘴,“我这么下去会胖成两百斤的……”

他伸手揉了揉我脑袋,笑着说:“没事,我帮你减。”

……怎么个减法?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我往他身上蹭,委屈巴巴地说:“你跟你妈说说呗!不让剧烈运动,下楼遛个弯也行啊!”

“不行。楼下猫猫狗狗那么多,太危险了。”

我反驳,“天天在家坐着不动对身体也不好的!”

许大夫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我知道,别担心,明天就去遛你。”

我满心欢喜。

第二天,我看着一大栋别墅,愣了神。

“这就是你说的遛我?”我随手掐了一朵花在手里,闻了闻,问他,“一个人都没有,也算遛?”

“我,我妈,豆豆,都是人。”说着他弯腰拿掉我手里的花,老妈子一样叮嘱道,“这花也别碰,万一你花粉过敏了怎么办?”

“怎么会?”我惊呼,随即抢过花,“我从来不花粉过敏的,就算霸王龙花都拿我没办法。”

嘚瑟的人总会遭报应的。

当天晚上,我的手臂上就起了一排小红疹,有一颗还正好长在经络上,我乐呵呵的把胳膊伸到许大夫面前,“你看你看,我的守宫砂。”

许大夫当时正在给我切水果,闻言差点没把自己手指给切下来,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看来传闻不无道理。”

“什么传闻?”我兴致高昂地看着他。

他完全没有顾及我这个孕妇的感受!轻轻松松地吐出一句话,“一孕傻三年。”

我头顶飞过一排省略号,对这句话不予评价。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许大夫和婆婆两个人拿着大剪子去把花圃里开得正盛的花全咔嚓咔嚓剪了。

我趴在窗户边,一阵心疼啊!

脑海里兀地冒出一句话,枪打出头鸟。

半晌后,空气里飘来不知道什么汤的气味(我已经被补汤折磨的丧失了味觉及嗅觉),我一阵头疼,开始心疼自己的境遇。

我爸妈把我当野孩子似的放养,老公婆婆又当宝宝似的关心备至。这一冷一暖,弄得我是苦不堪言啊!放养心酸,关心备至也心酸。

他们为什么不能中和一下?